Friday, November 8, 2013

舟载诸友长周旋

一篇看哭了的文,自豆瓣北溟的日

欲持一瓢酒,雨夕——黄庭与《松阁诗

我不知道人会不会有一子的友情,就好像我不知道异地恋是不是一定悲

人与人之往往相遇在一点,然后互相陪伴一段——也是血的捆,也是心智的相通,有候大概只是因没有的人在,所以聊于无地一道走一段。 

人生里有那么多不受控制的化,有候是地理位置相隔了,日常生活里涌了新的人事,或者地位升降,心里然想要一切如初,到底会有人得今非昔比,渐渐生出龃龉,彼再深刻的情意,也会淡的。简单的例子:你看到好玩的西心中念想要告那个,但半个地球外的他正在睡,等熬到他清醒,你却已没有想要的心情了。

 人心的善并不是什么得苛的罪。 我相信人会有一子共同的好,或者心意的相通,但在任何的感情里,些虚无缥缈西需要能一直以恰当系,交,确。能保证这些的恰好距离却像是明天会不会下雨一人不敢打包票。

起来,他们时代的相遇和系更吃力,所以有候,古人于一段情也有更多的容和耐心,果,竟然更加久。

比如黄庭

黄庭被后来的人称作苏门四学士之一,看上去是徒,其他和苏东坡只差九,而他的初次会面更像是一个奇最引人入的开。黄庭二十八候,去湖州拜老丈人孙觉,前脚走,也到,看了黄庭然惊异,他一定是个外物而自重的人——巧是的那人。手就黄庭写信,“江夏无双未去,恨无文字相喜。”

起来,他真正在一起,能够见上面的并不。常常天南海北,出差,任或者干脆就是又被贬谪,往更偏的地方公。但是,在黄庭一路流徙的路上,他是会常常想到位好朋友。黄庭文名好,参与修《神宗》却被新党找了个“乱事”的由,作党争的牲品被配四川一待就是七年。从蜀中的路上,黄庭重病身,想要求一个在当涂当小官养天年的机会,也被置。他在承天寺到刻在石坡的息弥日。距离他意气风发的以文会友去了很多年,大家都,坏消息多好消息,但坡在没吃的岭南会写“落英亦可餐”,黄庭自然知道他,于是跋在后:“吃惠州和渊明。彭人,坡百世士。”

在写下寒食之后多年,这张帖子辗转流落到了黄庭的手上,很多年没有的黄庭字如面,睹物思人,它加上了一段跋文。他写:
坡此似李太白,犹恐太白有未到。此颜鲁公、、李西台笔意,使坡复之,未必及此。它日坡或笑我于无佛称尊也。”

黄庭的字,跟苏东坡大不一。如果同是美人,苏东坡的寒食是个不修幅率性而的美人,初一看有些邋遢,要仔琢磨才能够发的美,而黄庭,他的字脚,中心却很,是个体格匀称四肢修的第一眼美人,性格也温和,人如沐春。可不一格却并不影响黄庭坚对苏东坡的理解和欣,拿到好友的这张帖,他心里激,下笔就絮絮叨叨的吹了一通两首的好,比吹嘘自己力。

自然没有法看到黄庭那种激的表情,可八行字却像记录了他当点滴的心情,就看他写“笑我”吧,“笑”写得很不定,好像真有人是那么笑做一形象了似的,“我”的白很枯,很,好像写它的候笔画去很快,有一种急切的感,笔画,很愉悦。好像是想到候忽然的福至心灵。

的人苏东坡的字天下第一,黄庭是第二,北宋的文人最小心眼,隔几天就要互相不服气地挤兑挤兑,可黄庭坚这个老二却完全没把苏东坡当外人,天花乱夸得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,他说这诗的意境比李白好些,的水准直逼真卿、凝式之前朝大家。两首写得太完美,几乎是上天的杰作,就是苏东坡再写,他也未必写得出来⋯⋯么吹一通之后,他于想起来两首不是自家孩子写的,么夸在有点儿不好意思。于是又写,如果哪一天苏东到我他的,一定要笑我是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大王。

可是苏东坡却于没有能有机会来嘲笑他,因为转过这一年去的元符四年(1101年),苏东坡就在从流放永州回家的路上病死了。所以我并不知道苏东坡到底有没有黄庭的跋,知不知道黄庭坚这么一通不吝惜笔墨的夸和自嘲。那个代的消息如此慢,有候人到不字,有候字到了,人却不在了,甚至于和恨都不与肉体的存在或者离开同步,所以情感可以延宕在消息的里,像是酒新的味道,久久不去。

人越年就越明白被完全理解的困,就越明白“人生得一知己”所需要的好运气。的好运气好像是一个梦,梦里常,并算不上什么美梦,直到醒来,才其中哪怕平淡的妥帖安再不会回来。 在以后的月里,黄庭目遇美色,身逢景的像是下意地默默叨一句,可惜坡不在。

转过年去的1102年,黄庭去了鄂州樊山松游玩。鄂州曾是三国吴的首都,樊山是那会儿孙权读书墅,黄庭在那住了几天。清早的候爬起来,在故址的青石路上散步,路的小溪那人做早的炊烟。么走着,他忽然就想起了最喜三国吴,写射虎,看郎”也写“遥想公瑾当年”的苏东坡。可惜,他不在里。所以黄庭写了一首下自己这时候的心情。巧的是,文采和法同出色,成了他的世佳作里又一章与苏东坡有关的故事:

依山筑平川,夜箕斗插屋椽。我来名之意适然。
老松魁梧数百年,斧斤所赦今参天。
鸣娲皇五十弦,洗耳不泉。
嘉二三子甚好,力贫买酒醉此筵。
夜雨廊到,相看不卧僧毡。
泉枯石燥复潺湲,山川光辉为我妍。
野僧早不能饘,晓见寒溪有炊烟。
坡道人已沈泉,侯何到眼前。
台惊涛可昼眠,怡亭看篆蛟
安得此身脱拘,舟载诸周旋。

他在写松的好景,却又不小心写到了好景却没有知己一起看的寥落,因坡道人已沉泉”,他想把像一封信一寄出去,就像王羲之把快雪晴帖作一封信寄山阴侯一,却不知道他想把松阁诗的那个是否会出在眼前。看松阁诗再看《寒食帖》的跋,很明的能看到心情由惊喜转为的沉郁,《松阁诗》以行写就,一笔一划都更低沉,也更沉着,不像《寒食帖》那篇跋,笔墨随着心情跳起伏,烈得呼之欲出。松阁诗是一段回,因当事人的逝去,不再有关于未来的未知,一切都凝在去,像是已逝去了的六朝家子弟,不染流。黄庭的最后透露了一直以来的心愿,“安得此身脱拘,舟载诸周旋”——离开个像囚的世界,一叶扁舟,与好友消磨平生。

苏东坡的好朋友,好像都跟他一倒霉。候的黄庭正在赋闲中,他上一次被国家起用只持了九天,接下来,他将因在河北当官的候与挺之不和而被构陷,他写的《南承天院》里有国家大的幸灾乐祸,于是被卷又一文字流放广西宜山。可能候他已知道了个消息,所以在松散步的候,的想要振又不觉怅然。人是很奇怪的,有的候,就算是再倒霉,有人一道承担,好像也比自己一个人平平淡淡捱日子要好。可是在,倒霉蛋俱部的会永久卸任,哪怕已习惯常被迫搬家,黄庭却开始感到异常疲倦。
一年,黄庭也不再年了,再三年,他也会在被流放的宜山永离开个囚的世界,死在重新起用他的任命未到达的候。

 我不知道在他最后的光里会不会想到那个“舟载诸周旋”的美梦,但我知道,个梦里一定会有苏东坡,我来是黄庭坚对苏东坡最大的誉。你看,哪怕人生短,在他的身后,会有人重地想起他,不是政治宣,不是利益葛,只是单纯的想起他,想起他曾的事情,想起他曾说过,在半梦半醒自以他大概只是出万里不常回来,也哪一天就又会来,泥火炉,绿蚁新醅,秋水文章。

像是他曾描述的那幅画面:恰如灯下故人,万里对饮


香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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